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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宛白很少有这种和女生相处的时候,她偏过头看解西池,抿了抿嘴,没说话。

解西池了然,唇角稍扬,鼓励地抬抬下巴。

说实话,南宛白有时候挺佩服他的,就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,这人都能和平常一样,坦然处之。

解西池一直是那个解西池,从未变过。

周围人的想法影响不到他,他该怎么和南宛白相处,就怎么处,好似永远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。

雨很大,教室沉闷,却有股说不上来的情绪在悄然蔓延。

断了的弦,在雨中跌跌撞撞寻找着方向,仿佛能过穿过这场暴雨,回到十年前。

那日——

落日余晖将人的影子拉得特别长,人影晃动,途径之时,还会响起嬉笑打闹的声响。

红色的砖石堆积成的墙并不隔音,却能挡住外出的脚步。

阴沉阴郁这样的标签,用来形容南宛白,似乎也没有错。

七岁的她,瘦瘦小小的,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睛里全是防备,蜷缩在房间的角落,窗帘旁边。

直到窗户被人敲响。

平房的窗户不高,小孩子都能够到,有个男孩双手扒在窗沿上,探个脑袋好奇地往里面看。

当看到人时,他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,和她打招呼。

“你好,我是刚搬过来的,叫解西池,以后一起玩呀。”

这块儿小孩子挺多,大人们夏天时也会在外面摆上桌子打打扑克,一来二去的,大人玩大人的,小孩玩小孩的,倒不用怎么操心去带孩子,他们自己就能玩的很好。

平房靠山,有时候一群小孩还会去抓蚂蚱,山下有条火车轨道,边上奇形异状的石头多,他们经常去那里捡石头。

南宛白没捡过,这些都是她听到的。

小时候的孩子还不懂男女之别,却已然一副小大人模样,说着什么,“男生和男生玩,女生和女生玩,才不和女生玩。”这样的话。

好巧不巧的,附近男孩子多,南宛白一个女孩子,在里面格格不入。

她不是主动的性子,话也少,自然就没人和她玩。

南宛白走到窗边,面无表情地摇摇头,声音带着稚嫩的软音,“他们都说,男孩子不能跟女孩子玩。”

所以,即使孤零零的,也无所谓。

早就习惯了。

解西池似懂非懂地点头,“这样子啊。”

他走了。

再见面时,是他和一帮男孩子从门口经过,短短时间,他已然和其他孩子打成一片,有说有笑的。

声音穿透墙壁,落在耳中,年幼的孩子还不懂孤独是什么,却先体会到了孤独的感觉。

后来,解西池他们几个不知道害怕的,抓了条蛇,让大人们一顿训。

南宛白安静地待在家里,在小桌子上做数学题。

解西池他们爬山。

她练习写字。

解西池他们抓蜻蜓,摸蝌蚪。

她背乘法口诀,认识图形。

南宛白成绩从小就好,发挥也稳定,考双百是常态,老师经常夸她聪明,但不知道为什么,夸完以后,总是会加上一句。

“之后也要这么努力才行。”

我已经很努力了,为什么要一直努力?

她不懂,但不会问。

她依稀能感觉到,自己和其他孩子是有哪里不太一样的。

但具体哪里不一样,不清楚。

附近的孩子基本都在这个学校上学,解西池是后来的,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魔力,老师们喜欢他,同学也都爱和他玩。

被簇拥在聚光灯下,闪闪发光。

学校有什么活动,需要小主持人,基本就是解西池没跑了。

男孩笑起来时,满是蓬勃的朝气。

相比之下,南宛白仿佛永远徘徊于灰暗的边缘,许是没人告诉她,走出去,需要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,所以她就那么一直停在原地。

被无形的牢笼困住。

直到开家长会那天,小孩子们搬着小凳子乖巧地坐着,旁边挨着家长,呈半圆状围坐在一起互相问候,就差等老师来了。

南宛白低着头,没看任何人,手里紧紧攥着卷子。

“你家长没来吗?”有人凑到她旁边,蓦地出声问道。

南宛白头低得更低了,声音闷闷的,“没来。”

下一秒,胳膊就被人抓住,往外拽。

“那你开什么家长会,走啦。”

行动快于思考,脚迈出去以后,再想回忆起是哪条腿先动的,已然忘记了。

解西池的眼神落在她卷子上,“满分诶,你可不可以教教我?”

他双手合十,做拜托状。

南宛白身体紧绷着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他在找她学习,而不是玩,是不是就不用遵守男孩子不能和女孩子玩的规定?

事实证明,解西池就是个骗子。

狡猾的狐狸,靠着好看的皮囊和能说会道的嘴,就能把人忽悠得团团转。

他自己就能考一百,哪里需要人教。

后来长大,南宛白有问过解西池,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把她拽走,还说谎。

解西池低声道:“你看起来,快哭了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南宛白反驳,“我们狼族都是流血不流泪的。”

凶狠的孤狼,会潜伏在一个地方很久,观察着猎物的行动方式,给出致命一击。

南宛白也是个骗子。

她若是不愿意走,怎么会被人一拽,就跟着跑了。

她没问的是——

那天解西池的家长,为什么也没来。

还有,他眼睛为什么红了。

到底是谁在逞强?谁在哭?

这好像成为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,隐藏在最深处,无论外表多么光鲜亮丽的人,都有各自的烦恼。

和令人痛苦的事。

以及,常年佩戴的伪装,用来保护那个脆弱的自己。

本以为这些回忆,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褪色,却不曾想,种子早已在地下生根发芽,不可撼动。

别松手,跟着走

两盒饼干见了底,只剩包装袋,南宛白都没怎么说过话。

她正想把垃圾拿去丢了,就看见一只手快自己一步,而后手的主人无比自然地起身,临走前顺便把拽过来的椅子归了位。

解西池回自己的座位了。

奇怪的是,他走以后,气氛又回归到之前的沉寂,仿佛方才的热闹,只是个假象。

南宛白其实是个很难相处的人。

长相好,学习好,沉默寡言,大多数人对她第一印象就是距离感太强,不好接近。

夏芝芝也不例外,她和南宛白搭不上话,即便说了,也是聊胜于无。

不超过三句话,就相顾无言了。

但解西池和南宛白说话就很自然随意。说来奇怪,夏芝芝总觉得,解西池在的时候,就能和南宛白搭个脆弱的线。

然后她就说了好多好多。

南宛白虽反应冷淡,但没赶人走,也没像之前那样冷酷地来一句“我没话和你们说”视人如空气。

似乎对于解西池,她的容忍度要高上许多,更有耐性。

南宛白看了眼窗外的雨,估计还要下上一阵子,索性掏出几张卷子做题。

从以前开始她就这样,无事可做的时候,就做题。

遇到难的题,解个几小时,时间也就那么消磨过去了。

没有多热爱学习,更像是打发时间,写得多了,就会了,分跟着往上窜。

有时候南宛白自己都不知道,怎么考出好成绩的。这个成绩,于她而言,又有什么用?

关于人生这道题,才是无解。

放学时,雨势丝毫没有减小,太阳躲进云层里,不再洒下暖光,到处都灰蒙蒙的,潮湿又拥堵。

南宛白撑着伞在公交车站牌旁等车,伴随着鸣笛声,许多车子踏水而来,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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